与之相对,官场的刀箭却是暗里来的,最为凶险,也最让人防不胜防。
从古至今,多少善战之将在战场上打得敌人闻风丧胆,却在官场上被人阴得落魄万分,悲惨之极,自己可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
不过,王仆前世作为赏金猎人,擅长的是战场交锋,对于官场规则,却是并不熟悉,这般一来,王仆就要为自己找一个熟悉大明官场规则的人当军师了。
王仆有了招募幕僚的想法后,当天晚上便请周峰、张轲、徐航、李毅、胡墨这几个得力手下喝酒,跟他们说起招募幕僚之事,让他们好好留意一下。
一开始,张轲和其他几个同僚一样,只是随意地答应下来,可散场回家的路上,他却蓦然想起自己身边确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于是,张轲顾不得立即回家,连忙改道前往一处民房,那里住着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孙嘉。
这时候,孙嘉正在帮张轲整理账簿,看到张轲到来,连忙起身行礼:表哥!”
“表弟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张轲上下打量了一下孙嘉,然后语带感叹道:“表弟身怀大才,却不得不屈身在我这尊小庙里,这让我于心不忍啊!”
孙嘉苦笑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凄凉之色:“表哥莫要如此说,你能收留我已是莫大的恩惠,这几个月时间是我近年来过得最安稳的时光,静下心来想想,从前的种种犹如过眼云烟。”
“表弟,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不用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免得我整日惦记牵挂!”
怎么了,那些人追到大同城了吗?”
没有,没有,看你想哪去了!”张轲一边笑,一边摆手:大同府可是大明重镇,那些人还没这么大的能耐。”
孙嘉眉头一皱,问道:“表哥,你是不是不愿意收留我了?
“表弟莫要误会,我是要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去处。张轲面露神秘之色,继续说道:“表弟,你的大才埋没在这里太可惜了,若是去了我介绍的那处,不但能施展胸中抱负,有朝一日还能报仇雪恨!”
孙嘉闻言,脸露激动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表哥,我的仇人数量不少,且个个不简单,近几年我在中原颠沛流离,很多东西都看透了,世间财富功名,一切皆有定数,伸手想抓是抓不住的。”
“表弟,你这也太......”
“表哥,几年前我也是心怀凌云之志,那时莫说账房先生,就是你的参将官职让我干,我也不稀罕,如今我的嫡亲故旧尽去,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不用再为生计犯愁足矣。”孙嘉向张轲一拱手,说道:只要表哥能继续收留我,那我哪也不去了!”
“表弟莫要这么早下决断,且听我慢慢说来。张轲知道孙嘉近些年都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因此才留恋眼下的安稳:“表弟,你可知我准备将你举荐给谁?
孙嘉摇了摇头。
张轲又问道:“那表弟知道如今山西除了卢总督之外,谁的名声最响亮吗?”
孙嘉虽然躲在张轲的别院避难,但近来关于山西战事的消息,他只要稍稍一留意,还是知晓一些的:“表哥说的可是取得大同大捷的总兵王仆?”
不错,正是王总兵!”
“先不说王总兵是否愿意为了一个幕僚平白惹上强敌,单说他这个总兵受限挺多,怕是帮不到我。”
“王总兵非是常人,否则我也不会果断弃副总兵林远而为他效力,你先听我介绍他的不凡之处,到时再做决定不退。”
说到这里,张轲简明扼要将王仆的不凡之处一一说出,其中包括王仆的战场生存能力,立功能力以及卢象升对他的看重等。
孙嘉默默听着,虽然没有出声表态,但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意动。
张轲将孙嘉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当下大明内忧外患,武将的地位日渐提高,王总兵自身能力强,又得卢总督看重,未来必定前途无量,只是由于年纪太轻,阅历略显不足,才需要一个熟悉大明官场的幕僚。”
“这次王总兵寻我帮忙,我左思右想,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表弟啊,你与朝中的大人物结仇,身上又背着通贼的罪名,满腹经纶却无法参与科考,总不能一辈子当个账房先生吧。”
“你给王总兵担任幕僚,如果能得到他的赏识,王总兵辉煌腾达之日,你遇到的难题便能迎刃而解。”
张轲说到这个份上,孙嘉的心弦难免被拨动,可一想起张轲对王仆的介绍,他又不由小声感叹道:“王总兵该当个纯粹的武将的!
“你刚才说什么?张轲没听清楚这句话。
“王总兵该当个纯粹的武将的!”孙嘉提高声调,苦笑道:王总兵有良知,有热血,而大明官场却是个大墨缸,又是一团缠丝带,就算一朵白莲花进来,也要黑着出去,就算是盖世英雄,也会被绑缚的束手无策。”
张轲笑着说道:“表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人总要往前走的!”
话虽如此,可王总兵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履薄冰,一步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所以王总兵才请你去帮忙!”
我能帮王总兵什么?现在他做的哪一桩事不是惊天动地,而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孙嘉苦笑道:“我本有大好前途,却因遭人陷害,而被迫为闯贼效力数年。”
“这几年时间里,我见惯了析骨而炊,易子而食,才觉得以往自己的想法说不出的可笑。”
回头想想,那些人后来说我通贼,也不算冤枉,我确实为流贼出谋划策过。”
“所以,从前的孙佳已死,现在只有孙嘉了!”
孙嘉说完,起身来到院子里,抬头望着灰暗的苍穹,久久无言。
孙嘉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张轲知晓他已经答应出仕了,最后,张轲说了一句明天一起去见王总兵,便飘然而去。
第二天,城内酒楼。
王仆没想到张轲这么快就帮他物色到了幕僚,心中很是高兴,笑着迎接张轲道:“张参将,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