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同安排王仆往旁边的厢房休息,王仆侧着耳朵把这些人的吵闹声听的明白,原来,朝廷确实有和清军议和的打算,北京城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这些人正是反对议和的朝官,先到卢象升这里讨主意来了。
兵临城下的议和,大明不大出血,满清可能答应吗?王仆心中冷笑。
之后这些人还提到,兵部尚书杨嗣昌把当年与土默特部议和互市的事拉出来类比。
大明的这个兵部尚书还真有想法,先在谋划“四正六隅征剿流贼,加饷征兵,现在又想与皇太极议和。
手中一张底牌都没有,怎么议和?
当年大明与土默特议和也是因为阿勒坦汗的孙子投明,利用归化的汉奴赵全与蒙古贵族之间的矛盾才得以成功。
“真要议和也得先把清军赶出塞啊!”王仆心中暗暗感叹。
夜幕降临的时候,卢象升回到府邸,这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兵部一行并不愉快。
随后,王仆听到卢象升和这些文官说了一通话,当面表态不赞成议和,身负皇恩必当誓死杀敌,这些人才放心告辞离去。
等把这些人都送走,夜已近二更,尽管已经很晚了,但卢象升还要熬夜准备明早给天子的奏折。
相比于卢象升忙得脚不沾地,王仆倒是清闲,早早躺在床铺上,心知接下来还有恶战要打的他,也在设法养精蓄锐。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仆便听见卢象升出门,这时他也从床榻上爬起来。
不知为何,王仆总觉得这北京城内的气氛不大对劲,清军就在城外不远,到现在朝中还没定下战和之策,这让他对这一仗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煎熬般的等待中,卢府又来了几个客人,有朝官,也有布衣。
直到晌午,卢象升才上朝回来,从外表看不出他面圣的结果如何,在匆匆送走几个访客后,卢象升带着王仆等人出城。
传令的骑兵在北京城外飞奔,山西勤王兵马和蓟辽镇勤王大军往广渠门外汇合,蓟辽镇兵马三万,山西勤王兵马五万,共八万大军连夜聚集,朝廷派来太监高起潜作为监军。
这时候,清军已经南下,往京畿南保定方向去了。
之后几天,勤王大军在北京城下盘桓,不进不退。
勤王大军不动,清军却不会闲着,他们抓住空档攻破高阳县城,告老还乡的大学士孙承宗一家老小皆战死,朝野因此哗然。
这个变故出现后,崇祯皇帝传旨到勤王兵营,斥责卢象升畏敌避战。
王仆脑子里闪过请战的念头,但想到狗太监高起潜以及未来汉奸吴三桂的多次阻挠,这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不是他的大明,他也不是三军主帅。
浑浑噩噩过去五天后,卢象升的亲兵队长杨陆凯偷偷溜进王仆的驻地破口大骂道:高起潜这个狗太监真是该死!”
杨路凯眼冒赤光,头上青筋突显,王仆从认识他起,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杨队长这是为何?”王仆递给杨路凯一杯水。
“总督大人弹精竭虑谋划出数个应敌策略,可高起潜那个狗太监全都不同意,蓟辽镇的吴三桂害怕折损实力,本就不想和清虏交战,现在有狗太监为他撑腰,他对总督大人阳奉阴违,使得大军进退不得。”杨陆凯拳头紧握,脸现忧色:“如此下去,这仗根本没法打
“真是操蛋啊!”王仆心中暗骂,心里开始同情卢象升,原来看似强大的宣大总督卢象升,到了京城竟然如此脆弱。
深吸一口气,王仆问道:“杨队长,总督大人可想出了破局之策?
杨路凯点点头:“总督大人准备分兵。”
“分兵,怎么个分法?”
“按照总督大人的意思,蓟辽镇兵马归那个狗太监,山西勤王兵马归总督大人。”
“那个狗太监同意了吗?”
“那狗太监怕死得很,自然乐意分兵!”
真是可笑啊!
大明的奸佞再次刷新了王仆对他们的认识!
通过杨路凯的介绍,王仆了解到,勤王大军将一分为二,山西勤王兵马在前,蓟辽镇兵马在后,两部勤王大军一前一后向京畿南移动,进驻保定城郊,解除保定之围。
这样的安排虽然比窝在北京城下强,可如此一来,勤王大军仗还没打,军中锐气便已全失了。
策马走在冰冷的雪地上,王仆开始思考自己的前途,卢象升如果战败,宣大总督的位子铁定要换人。
不管是谁上任,只要没有卢象升这样的义忠心,被划入卢象升一脉的他,莫说得到新任总督的重用,怕是连总兵的官职也无法保住。
周峰和胡墨的斥候骑兵奉命查探军情,经过一番侦察,他们了解到清军主力退到唐县去了。
唐县距离高阳县近两百里,清军数日前刚攻破高阳县,现在出现在唐县,这说明清军一直在移动作战,或许打的就是将勤王大军拖垮的算盘。
卢象升率山西勤王兵马南下唐县的时候,安排天雄军和宣府军为中军,大同军和太原军为左右翼,得大同骑兵则游移待命。
山西勤王兵马行进的速度极快,王仆能感觉到卢象升的急迫,再不打一仗,他无法向北京城内的崇祯皇帝交代。
崇祯十一年(1638年)一月四日,王仆听到二三十里外传来炮声铳响,询问斥候,才知晓前营已和清军接战。
王仆连忙率军救援,等他赶到战场时,却是看见不远处的清军骑兵正在逃窜,一个小山坡下躺着近百具清军尸体。
卢象升看到王仆到来,指着逃窜的清军骑兵叹息道:“清虏狡猾,根本不和我们决战!”
分兵之后,卢象升所部不但总数比清军少,还以步卒为主,追击时不得不严加防御。
“看清虏这架势,是要带着我们兜圈子,然后瞅准机会咬我们一口!”王仆看着卢象升愤懑的面容,以及未曾脱下的孝服,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先来个以静制动吧!卢象升无奈叹息,然后对王仆吩咐道:王总兵,你继续率领大同骑兵随时待命,现在我真正能依靠的力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