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总能揭开王仆刻意隐藏在心底的答案,王仆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想。
王仆环视诸将,张轲目光期待,周峰沉静如水,徐航、胡墨、李毅等人的眼光均在闪避。
“你们?”王仆将手中的戚刀定住,几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凝重。
李毅见王仆发怒,连忙说道:“总兵大人说救就救,我们都听总兵大人的!”
这时候,周峰突然走到王仆面前单膝跪地:“总兵大人,末将是最早跟随你的,总兵大人在危难之境能披荆斩棘,又不失仁者之心,在末将心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总兵大人。”
末将知道总督大人对总兵大人有恩,但这大明真的没救了,它在拉着更多的人为它殉葬。”
“这五千骑兵是总兵大人辛苦打拼的家底,为这个没救的大明朝殉葬,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王仆痛苦地闭上双眸,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毅:我要带你们去拼命,不为大明,只为总督大人!”
可总督大人已经死了,他的心已经死了!”周峰跪地不起。
我若不救总督大人,那和保定城内的陈应元有什么区别?”王仆嘶吼一声,等心情平复,耐心解释道:“你们不明白,我救总督大
人,不为大明,不为总督大人,其实是为了自己,今天我如果任由总督大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而不伸手救援,他日就算我坐上金銮殿也会不开心
王仆这句话大逆不道,但周边站着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感到惊奇。
这时候,张轲咬牙跪地道:“末将愿誓死追随总兵大人!”
说起来,如果王仆眼中只有利害没有情分,怕也不值得他张轲背叛林远转投他王仆。
一年多了,张轲偶尔会想,为什么王仆的每一个选择在他心中都不算那么完美,可偏偏他对王仆却越来越认同。
“救出总督大人,我就不欠这个时代的了!王仆心中默念,戚刀归鞘,右手用力把周峰从地上拉起来。
“全军休整,一刻钟之后出发!”
“遵命!”诸将异口同声,各自离去,站在一旁的孙嘉紧咬嘴唇,没有再劝阻。
杨国柱远远看到王仆和几个部将之间好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心中好奇,大同骑兵最终会何去何从。
没过多久,王仆朝杨国柱走来,朗声说道:“杨总兵,我决定前去救援总督大人,能否找杨总兵借几个熟悉地形的亲兵?”
王总兵,那里现在等同绝境,你真的要去?杨国柱犹豫好一会,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拱手道:“我在保定等你回来,无论结果如何,王总兵,你是真正值得我尊重的人!”
杨国柱在亲兵队伍内挑了挑,然后吩咐道:“孟队长,你带几个人给总兵大人带路!”
“遵命!”一个身形健硕的壮汉从杨国柱身后走出来,他背了一柄厚背长刀,盔甲整齐。
“如果有机会,大同再见!王仆拱手告辞,带着孟阴等七人离开,至于保定那个地方他怕是不会去了。
杨国柱带着一队残兵一路向北,而大同骑兵只做短暂休息,便如拭去灰尘的宝刀般开始奔赴战场,这让新近加入的孟阴等人暗暗咂舌。
“斥候营先行!”
随着号旗挥舞,周峰、胡墨各率一部骑兵离开,在雪原上逐渐化作一团黑点。
王仆带着剩余人马徐徐跟上,在看到周峰、胡墨开始挑逗清军追逐后,他将孟阴招来:孟队长,总督大人在哪里被包围?”
孟阴指着西南方向,说道:“总兵大人,那是蒿水桥,先前总督大人在嵩水桥附近被包围。”
王仆点点头,然后对李毅下令道:李游击,率部出击吧!
李毅道了一声遵命,然后举盾提斧,一马当先发起冲锋。
李毅所部发起冲锋后,王仆也带人跟了上去,戚刀疯狂劈砍,将拦在前头的清军一一杀翻在地。
多铎正带着镶白旗和镶红旗对山西勤王残兵进行围杀,周峰、胡墨两部得大同骑兵出现后,他心头一震,连忙调派清军展开追杀。
没过多久,更多的明军骑兵出现了,多铎本想调派人手将大同骑兵主力拦在包围圈外,可看到写有大同骑兵和王仆等字的大旗后,他有了其它想法,于是对左右下令道:放开道路,让他们进入贾庄!”
在多铎看来,贾庄这里的清军骑兵超过两万,放王仆他们进入包围圈,不但不会坏事,还能一次性剿灭更多的明军精锐。
说起来,多铎袭击卢象升完全是一场意外,他奉多尔衮之命从山西境内退入京畿时,军中斥候恰好抓住了几个宣大逃兵。
几经审问后,多铎知晓山西勤王兵马已是外强中干,两万多人的队伍逃得剩下不到万人,且军中粮草已经断了四天。
这个送上门的便宜,多铎当然不会错过,由于担心山西勤王兵马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他没有请示多尔衮,就率军先行发起袭击了。
交战的结果让多铎兴奋异常,明军居然不堪一击,多数兵马分路狂逃,只有打着天雄军旗号的督抚营仍在抵抗。
四天只喝见不到米粒的稀粥,山西勤王兵马哪里还有力气打仗,没逃走的都靠胸中一口气硬撑。
天气阴沉,雪原上一目数十里地。
天雄军被密密麻麻的清军紧紧压缩在方圆三四里的空间内,为了减少防守面积,卢象升安排天雄军借助蒿水河防御。
在多铎给出的高额悬赏刺激下,清军甲士悍不畏死发起冲击,而天雄军为了阻挡清军骑兵冲击,火铳弹药几乎都用光了,三眼火铳全成了铁锤,只有少量鸟铳还有一些铅弹。
卢象升的亲兵队长杨陆凯满脸血污,先侧身闪过一个清军牛录的进攻,然后挥动长刀将他砍翻。
除去一个威胁,杨路凯得空抬头远眺,不禁振臂高呼道:救兵来了,救兵来了!”
紧贴着杨路凯的卢象升听到喝喊,连忙收刀抬头看,只见北方雪原上一支骑兵如同离弦之箭迎面冲来,将挡路的清军蛮横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