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到宜兴已经三天了,前两次求见,都被王仆拒绝,这让他心中惶恐不安,后悔不已。
“让他进来吧!王仆靠在竹椅上没有动,这就是驭下之术,他很需要孟舟为他赚银子,交朋友就是撒银子,在他的名单上已有好几个人需要去拜访,但他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虚弱。
孟舟的脚步走在竹林里“沙沙”作响,落在王仆耳中,让王仆察觉到他的慌乱心思,王仆没有动,仍旧靠在竹椅上。
拜见东主!”孟舟行礼,王蒙悄然退去。
“嗯!王仆的目光望向蔚蓝的苍穹。
拜见东主!孟舟“扑通”跪地,这是他要表明的姿态,从今往后唯王仆之命是从。
“这是为何?孟掌柜快快起来!”王仆起身将孟舟扶起。
“从今往后,我只会东主效力,东主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孟舟被孙嘉说服了,他不仅仅要富家晋地,还想富甲天下,该下注的时候就得下注。
你我结识近两年,说这些话见外了!”王仆拍了拍孟舟的肩膀,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谢东主!”孟舟欠身坐下。
“新的宣大总督是陈新甲,我和他矛盾不小,宏泰恒在山西前途莫测,我这次来江南,准备长留此地,暂时不再离开。王仆徐徐道明自己的想法。
大明如今天高皇帝远,又还安定富庶的地方,唯有四川和江南,王仆在四川毫无根基,此次来宜兴给卢象升治丧,王仆收获颇丰,最终决定在江南扎根。
宏泰恒在江南,与张家口七大家的生意还是有的做,互惠好事,想必范永斗不会拒绝。”
宏泰恒在江南经营,与晋商合作能得到北境货物的便利,反过来,张家口七大家能得到廉价的茶和米,王仆曾经放过七大家一马,相信范永斗不会蠢到对自己赶尽杀绝。
东主英明!”孟舟做出抉择后,姿态摆得很低。
“你召集几个生意来往较多的商号东家,如果有机会,我会见他们一面。”王仆要让江南人知道宏泰恒的东主是自己,这对王仆,对宏泰恒商号都是好事。
“是,属下回去就安排!”孟舟连声答应。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竹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孙嘉急匆匆跑进来,手中拿着一份书信,压抑不住兴奋地说道:“主公,张献忠反叛了!”
王仆脸露狂喜,’噌的一声从竹椅上站起来,从孙嘉手中接过手抄的塘报。
“张献忠五月在谷城复叛,大败剿匪总督熊文灿,朝廷下旨免去了熊文灿总督职务,左良玉连降三级,兵部尚书杨嗣昌往襄阳亲自督师追剿流贼。”孙嘉不等王仆看完,在一旁细说。
“好消息,真是好消息啊!王仆把塘报折叠起来,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该是杨贼最后一战了,这一战杨贼必败,他死定了
孟舟听到王仆和孙嘉谈及朝中大佬的前途与生死,心中大为震动,在一边不敢插话。
孙嘉则有些眉飞色舞,很快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主公,这几天属下听到一个传闻,说内阁首辅温体仁倒台后,江南复社魁首张溥想和周阁老联合,一同前往京城走动,推周阁老为首辅。”
孙嘉曾经也是风流倜傥的官宦子弟,棋琴书画无一不通,很快就与复社名士混熟,打探消息极为方便。
哈哈哈,这是双喜临门啊!”王仆大喜过望,他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如果周延儒能当上首辅,他傍上这棵大树,莫说官复原职,就是升任总兵也是手到擒来。
孟舟还站在一旁静听,他脑子灵活,当然知道这些话背后隐藏的价值。
“张溥和周阁老前往京城走动,必然要钱!王仆与孙嘉对视一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这时候,孟舟终于插上一句话:“东主,银子的事情就交给属下来筹集吧!”
王仆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八月六日,从卢象升家前往周延儒家的官道上,两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转动轮轴,在江南水乡,很少能见到马车这种交通工具,那是达官贵人、富商子弟闲极无聊时的消遣物。
这两辆马车一看便是新制,红色斗篷隐隐闪着光泽,驾车的马匹均是四肢健壮,双目有神,一看便知不是普通拉货的驮马。
过往的行人忍不住多看一眼,有人眼神中掩饰不住羡慕,有人恨恨地吐上一口吐沫。
王仆盘膝坐在第一辆马车里,拉车的马匹是他从北方带过来的战马,自然高大健硕。
短短两月时间,王仆在江南已经小有名声,但仅仅限于和卢象升有关联的人物,对跟自己没有利害关系的人物,王仆不会没事找事的露脸。
王仆不喜欢这种奢侈的装扮,但人靠衣装,不这样操作,他根本无法挤进那个圈子。
周延儒很欣赏王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不过,当过大明首辅的人物,心思岂会被王仆一眼看透。
王仆的马车在宜兴县城东门拐了个弯,停在竹海中隐匿的周家庄园,宜兴地界竹海连绵,这一带王仆来过两次,并不陌生。
孙嘉从第二辆马车中走出来,一套青色的文士服,手中拿了一柄折扇,看上去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江南的文士都讲究这个调调,孙嘉不得不入乡随俗。
周府的家丁打开庄门,有小厮引车夫去安歇,王仆与孙嘉一前一后走入偏厅,仆从上茶,让他们在这里等候。
等了约有一刻钟,一个仆从走进来招呼道:“王将军,老爷有请
王仆与孙嘉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跟在那仆从身后出了偏厅,在院子里七绕八绕,到了一个小圆门前,那仆从低着脑袋禀告道:“老爷,王将军到了!”
里面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快快有请!”
王仆听的真切,正是周延儒在说话,他三步当做五步走,故作文雅之态,悠哉走进圆门,里面有一个凉亭,坐了四个人。
脸色白胖的周延儒,下巴一缕黑髯,脸色严峻的张溥,还有两个人王仆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