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畿南三府大旱,朝廷在那里赈灾,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藏在太行山中的五千大同骑兵不外出掳掠难以生存。
中原战事胶着,杨嗣昌调集九镇兵马对张献忠和李自成围追堵截,官军气势汹汹,流贼暂避锋芒。
因为这个缘故,王震、陈靖、张猛等大同军高层严禁大同骑兵私自外出,以免惹祸上身,宏泰恒不得不从江南购置大米运到大名府,暗中输送到太行山中。
王仆要养军,要发展商号,要结交名士扩大人脉,花钱如流水,王仆从未像现在这样缺银子。
十月二十八日,金华府,东阳县,王仆与许都相对而坐。
许都住的地方叫做许宅,意思就是许家的宅子,这里不是所有人都姓许,但所有人都听许都的号令。
“王将军,我没想到你真会来东阳看我。许都摸了摸脑袋,露出一丝憨态。
“自从上次与许公子一别,在下一直不忘许公子的风采。”王仆端起手边的茶盏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这东阳茶与碧螺春、龙井相比,味道太浓,苦涩味太重,因此一直卖不上价格。”
“因人而异,碧螺春和龙井太过柔和,是盛世里文人墨客最爱的东西,但我更喜欢东阳茶的滋味。许都不以为忤。
许公子上次对我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王仆轻咳一声:我当时只当是许公子对朝政不满,随意发几句牢骚,没想到许公子竟然效仿那水浒传中宋江之事。”
许都闻言右手一抖,竟然把眼前的茶杯打翻,他身后站立的一个汉子更是蒯地一声将佩刀拔出一半。
王仆又喝了一口茶,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好似没看到那汉子拔刀一般。
“你暗中调查我!许都脸色微变。
“我这个人交朋友一向很小心,许公子说出来的那番话,我当是真知灼见,为交许公子这个朋友,不得不如此,还请许公子莫要见怪。
王仆这话一出,许都后面的汉子面现焦急之色,对许都说道:统领,休要听他花言巧语,他知晓了我们的秘密,绝不能放他离开这里。”
“莫要大惊小怪,如果你们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就该明白你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王仆稳如泰山。
许都弯腰把茶盏捡起来,摆手示意身后的汉子莫要多言:王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是从太行山那边的朋友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情况,所以才专门去杭州拜访你的。”
“这就对了!”王仆又喝了一口茶,说道:“这样对你我才公平。
王将军此来,是想入伙吗?”许都现出兴奋之色:“如果王将军愿意,头把交椅愿交给王将军来坐。”
王仆摇头笑道:许公子,你是宋江,我不是卢俊义。”
王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许都脸色阴沉下来。
“现在还没到举事的时候,许公子操之过急,只怕会惹祸上身。”王仆哈哈一笑。
“以王将军之见,我该如何做?许都定下心神。
“广制军备,联络义士,等待时机。”
王将军此行不是光给我献计来的吧!许都戒备心起。
“当然不是,我此来是有一笔大财富要与许公子分享。”
在大明,要想干一番事业,银子总是缺不了的,何况许都准备做造反的买卖。
许都,字云阳,东阳人,祖父曾官至副使,年幼时在嘉兴求读,与几社陈子龙、徐孚远、何刚以及浙江余姚富户郑遵谦等交好,有豪侠之风,爱散钱财结交豪杰,常有不满朝政的言论,有传闻许都暗遣部属在括苍山成立苍头军,东阳豪强多以他为尊。
这是暗影卫花了半个月时间调查到的消息,字数虽然不多,但言简意赅,把许都的背景来历,平日交往情况说的清清楚楚,尤其是与苍头军有联系的秘密传闻,几乎与史书上关于许都的介绍一致。
东阳、义乌地处浙东山区,民风彪悍,传闻当年戚继光正是见识了义乌矿工打架的勇猛,最终以浙东子弟为基础操练出闻名天下的戚家军。
大明朝廷在浙东地区控制力薄弱,地方豪强势力强大,许都能搞出点名堂出来也不稀奇。
王仆清楚许都的底细后,为了自己的大计划,决定亲自来东阳见许都。
“朝廷无道,但还没到许公子起事的时候。”王仆一边品着许都给他奉上的东阳茶,一边说出自己对江南局势的判断。
“王将军当真这么认为,还是有心蛰伏等待时机再为朝廷效力?许都目光直视王仆。
我在大同时曾对大明有眷顾之心,一门心思想着击退清虏,不让汉人百姓再受清虏劫掠之苦,可卢总督之死,让我这一腔热血凉了!”王仆说的这句倒是大实话,有时候也要说几句实话才能让人相信。
“如王将军所说,这朝廷已经腐朽不堪,近些年,我走遍南直隶和浙江各地,满眼全是世间不平事,李自成和张献忠能纵横中原十余年,朝廷屡剿不绝,想来那里的情形更胜江南,王将军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如果能加入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北方的情况自然要比江南糟上许多,如果不是断绝生计的人十中有七八,谁会走上造反之路。
许都的神态、言语落在王仆眼中,完全就是一位初涉世事的富家公子,心中虽有不平,但论心计、本事,还差得太远,否则不会让暗影卫这么快就探清了底细。
唉,还以为你是宋江,没想到你可能只是王伦。”王仆心中有些犹豫了,他想找个有本事的人合作,没本事的人虽然更容易掌控,但合作的风险大,一旦事情泄露,怕是连老本都要赔光。
王仆端起茶连喝好几口,最终还是决心赌一把,虽然有风险,但眼下这种局势,再想四平八稳的行事机会已不多。
许公子,你麾下有多少精兵?多少兵甲?多少铳炮?多少钱粮?”王仆这几句话把许都问的目瞪口呆,他虽然秘密组建了苍头军,但这些东西并未细细筹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