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燕王府。
朱高炽前脚才跨入大门。
就见马和急急过来，拦在他身前，躬身拱手便道：“世子，殿下让您速到书房。”
朱高炽平静的点点头。
今日早朝文武都得罪了，朱棣不找他才是真的怪。
“马和。”
朱高炽突然看着马和就笑了。
“奴婢在。”
马和有点讶异的看着朱高炽。
“你是不是在洪武十五年，做了宫刑就跟着父王了？”
朱高炽在确定一件事，此马和是不是那个后世留名的猛人。
当然，这是朱高炽故意问错的。
要是他一开口就说出马和的身世，那就显得有点未卜先知了。
“奴婢于洪武十四年在云南被明军俘虏，阉割，在军中做秀童，随后随大军返回应天，洪武十五年回京奔丧的燕王殿下见我乖巧晓事，便带在身边服侍至今。”
马和说起了自己的身世，面容凄凄。
“也是个可怜之人，那我叫你三宝吧。”
果然是他！
朱高炽乐了。
“三宝？”
马和有点懵。
“三宝太监！”
朱高炽哈哈大笑。
马和更懵逼了。
不过，三宝太监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二人穿过庭院，来到书房。
朱棣坐在首坐，道衍坐在次坐，皆一脸凝重。
“见过父王。”
朱高炽拱手，又与道衍相互行礼。
“哼！”
朱棣见到朱高炽就火苗串。
四万虎狼之师充公，始终让他肉疼。
他怕自己搂不住火，动了手，这死胖子又在朱元璋面前打小报告，那他就雪上加霜了。
事情，还得是道衍来谈。
道衍拱手道：“世子，殿下招您来，只为了一件事。”
朱高炽回道：“少师请直言，但凡我能办到的，不会推脱。”
道衍扭头看了一眼铁青着脸的朱棣，得到默许，这才笑道：“明日早朝，世子能否承贫僧一个情，切莫和百官再起纷争？”
“他们要找我麻烦呢？”
让他做缩头乌龟，坚决不可能。
路上遇袭，傻子都能想到这群坏小子背后是谁。
还要他让，可能吗？
“世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道衍被朱高炽这句话搞得措手不及，这哪里像燕王的儿子，简直就是燕王的亲爹啊！
道衍又道：“陛下昨日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副‘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天下地图’，天下分七大洲五大洋。”
“诸洲物产丰富，那美洲大陆精粮无数，竟有亩产二十石的番薯、亩产十石的玉米，让人叹为观止。”
“且大明邦邻扶桑竟有金银之山三座，如此奢华资源，我大明欲远渡重洋，必耗费巨资，陛下定不会在增赋税，因此扶桑金银之山，焉有不动心之理呼？”
“陛下早朝散后，便召集重臣商讨，无果，陛下决定明日早朝要再议此事。”
“如此国家大事，世子年幼，若明日朝堂说错了一句话，岂不是毁了殿下和世子的前程？”
道衍徐徐善诱。
朱高炽有悟了。
他画的世界地图，没想到发酵得那么快。
朱元璋想出海了。
大明的税收和国库，对付蒙元残余就已经相形见绌。
那么朱重八欲踏上美洲获得这些粮食，就要造船、造炮，练水师，准备漂洋过海。
这费用可不小。
别说郑和七下西洋，那也是勒紧裤腰带的到处施舍的面子工程。
朱棣这便宜爹好面子，喜欢以大国以钱服人。
七下西洋，没有后续，宁可不下！
必须、坚决的，不能让朱棣上位。
朱重八农民出生，受儒家思想荼毒还不是很深。
农民的想法更直白些，不会装。
想要就拿，拿不到，就抢！
这才是开启大明帝国大航海时代的正确态度。
明日早朝就议这天下地图，朱重八给出来的意思，已经够明确了。
“明日早朝，请父王放心，儿臣绝不妄言。”
绝不妄言？
朱棣面皮一抽，他又有预感，明日早朝这胖子还要坑他。
……
翌日。
天还是黑的，午门外就集合百官，准备在开宫门之后早朝。
还没有进宫门，就没有监察御史监督。
因此，百官们泾渭分明的扎堆。
这种泾渭分明，是昨天朝堂上分出来的三个集团。
文官、武将、燕王。
朱棣孤零零的站着。
自从昨天朱高炽炮轰百官之后。
连往日和他有来往的官员、武将，都与他划清了界限。
朱棣气得牙龈疼。
逆子误我啊！
“李大人，收到户部赵大人昨夜的消息了吧？”
“当然，如此大事，我是思考了一夜没睡，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也不知道这张天下地图，出自何位高人之手？”
“如此宝图归我大明所有，万幸啊，就是可惜了，这制图的高人却在何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美洲大陆竟有红薯、玉米二物。”
“番薯、玉米二粮，定能让亵渎圣人的狗贼自食恶果！”
“王大人，小声些，燕王还在旁边呢。”
“怕甚，竟骂我等是帝犬，若不是赵大人有交代，今日以天下地图为要，我非弹劾这狗贼不可！”
“王大人，还是讨论今日朝议为好啊！”
“我估计陛下有出海之心，到时领我大明水师者除了燕王与凉国公，怕是没别人了。”
“怎么皇子、世子队列中不见昨日那狗贼？”
“不来更好，我等好弹劾他持皇宠而骄！”
“……”
周围大臣交谈的内容，偶尔飘几句进入朱棣耳朵里。
朱棣面皮抽搐。
朱高炽在文官嘴里已经成了亵渎圣人的狗贼。
而武官大多讨要远渡重洋，能够指挥水师的，只有他和蓝玉。
这好歹让朱棣心里好过了点。
朱高炽为什么还没来？
就算是逆子，也是自己的儿子。
朱棣可不想在立储的关键时刻，因为朱高炽错过早朝，给他带来麻烦。
咕噜咕噜~
这时，前方黑暗中突然传来了木轱辘，碾压石板路的声音。
群臣都在扎堆讨论，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声音。
只有朱棣没人攀谈，还竖着耳朵偷听群臣八卦，才听到了这动静。
朱棣抬头一看，夜色朦胧中依稀见到一个黑影，骑着两个车轱辘直冲过来。
朱棣懵了。
人怎么能骑着两个车轱辘？
莫不是闹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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