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左顾右盼，内心忐忑。
连刘三吾都闭嘴了。
现在立储到个人，谁敢轻易就表明自己的站队？
因为皇帝还在，不想死得早，只有一个队列可站。
那就是皇帝的队列！
“平常咱说一句，你们能回咱十句，各个慷慨陈词，今日都哑巴了？”
朱元璋轻哼，道：“你们不说，那咱来说！”
“燕王就藩北平，戍边多有建功，每战必扬我大明之威。”
“洪武二十三年，击败北元太尉乃儿不花二十万胡虏，招降乃儿不花，缴获马匹牛羊无数。”
“今又与颍国公出征漠北，斩杀二万余蒙元残兵，俘虏蒙元残兵三万，擒获贼将阿失里等，缴获战马三万余。”
“咱欲立燕王为储，你们觉得怎么样？”
话音一落。
朱元璋困倦的双眼突然遍布精光，盯着殿内群臣。
此刻的他，就好像在钓鱼。
没有打窝的饵料，如何吸引鱼群？
燕王朱棣，就是打窝的饵料。
亲王队列里的朱棣心里一喜，差点忍不住跪下去就嗷嗷大哭。
为了得到储位，他太难了！
四万虎狼之狮充公还不算，让儿子欺负都不敢吱声。
看来，父皇还是眷顾他的，不仅仅是让他戍边，对付胡虏那么简单。
幸好他还记得道衍的话，哪怕皇帝诏书里清清楚楚写着立他为储，也必须冷静。
因为他的这位父皇、当今洪武大帝，没有君无戏言这一说。
下一秒。
“陛下，老臣刘三吾有事启奏。”
“陛下，臣蓝玉有事启奏。”
只见两人同时从百官队列里举着笏板出来，同时开口。
文官之首。
军方之首。
鱼饵立储燕王朱棣出现，文武都坐不住了。
朱元璋满是深意的笑笑。
“嗯？翰林学士、大将军都有事启奏？”
朱元璋看向二人的目光深邃起来。
“凉国公要尊老爱幼，让字行先生先来。”
朱元璋道了一声。
“臣遵旨！”
蓝玉面容一僵，躬身退入武将队列。
“老臣谢陛下隆恩。”
刘三吾慌忙拱手先谢恩，而后道：“陛下欲立燕王，老臣本不能干预陛下立储大事。”
朱棣差点没跳出来，指着刘三吾的鼻子骂，你这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老不死!
“可是陛下立了燕王，让秦王、晋王怎么办？”
“秦王和晋王可都是燕王的哥哥，若陛下按照长幼顺序，该立秦王啊！”
立秦王？
秦王宠妾灭妻，荒唐无度，多有不法，更有甚者，喜欢童男童女的变态。
朱棣气得够呛，刘三吾这说法，是要让大明像大秦一样二世而亡吗？
朱元璋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刘三吾能想到的，他从一介布衣白手起家创建一个帝国，能想不到？
刘三吾以为自己说动了朱元璋，继续道：“自古储位立嫡立长，二皇孙正当少年，又是太子嫡子，子殁孙承，适统礼也。”
终于，刘三吾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推朱允炆上位！
朱元璋面无表情，挥手让刘三吾入列，道：“字行先生的话，咱会好好考虑。”
“凉国公，你有什么事情要启奏？”
蓝玉举着笏板出列，道：“陛下，字行先生的话，臣大部分赞成。”
“立燕王，诸王不服怎么办，若是诸王起兵，大明岂不是战火四起？”
“还是立嫡孙为好！”
“三皇孙，仁厚谦和，勤奋好学，知书达理，子殁孙承。”
朱元璋面容平静的点点头，道：“凉国公意属三皇子朱允熥，也算有理有节。”
蓝玉和群武将脸上一喜。
刘三吾为首的文官脸色一暗。
唯独朱棣和几个要好的官员脸色一拧。
朱元璋面色平静的又道：“字行先生意属二皇子朱允炆，于情于理也合适。”
殿中群臣脸色又开始变化了。
刘三吾为首的文官脸色转喜。
蓝玉和群武将脸色转暗。
唯独朱棣和几名官员脸色还是拧巴在一起。
龙椅上，仔细观察群臣的，朱元璋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冷笑。
咱和你们玩玩，你们还当真了？
儿孙队列，皆低着头不敢多言。
也难怪，这是立储的大事，这些儿孙就算心里想，也不敢出来为自己，或者为了兄弟、叔侄说一句话。
“可是咱的意思，是立燕王。”
“众口难调，谁都有理，咱也为难，所以咯，你们这些食君俸禄，当为君分忧的大臣都说说看，咱该立谁。”
朱元璋话锋一转，又回到老问题上了。
他要清楚知道，这些吃着他俸禄的群臣，有几个是和他一条心的。
“陛下，臣认为字行先生启奏合乎情理，储位立嫡立长，此为圣人礼法。”
“陛下，字行先生高论，臣附议。”
“陛下，二皇子、三皇子皆文弱，当立燕王。”
“……”
也不知道谁开了先口，诸臣再无顾虑。
好家伙，文臣全是支持朱允炆的，武将全是支持朱允熥的。
支持燕王朱棣的寥寥无几。
唯独二人，谁也不支持。
因为这二人都在打瞌睡。
一个坐在椅子上瞌睡。
一个靠着柱子瞌睡。
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是信国公汤和。
朱元璋急招入宫，六十多岁的汤和从凤阳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抵达皇宫。
还非要上朝，朱元璋就赐了他一把椅子。
没想到，汤和当殿就瞌睡了。
这是唯一一个朱元璋还容许，私底下叫他重八的老伙计。
睡就睡吧。
靠着柱子瞌睡的是朱高炽。
朱元璋瞬间就觉得不困了，因为脑仁疼！
朱元璋动用锦衣卫来扫清阻碍，为的就是开三皇五帝之后的先河。
立储朱高炽。
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等锦衣卫罗织好所谓的证据，什么翰林三老，皆是他立朱高炽为储的垫脚石。
可朱高炽竟当殿睡觉，还是在早朝的时候？
太不争气了！
过后御史还不把朱高炽参出翔来啊？
咱这个皇爷爷，又怎么袒护朱高炽？
朱元璋霸气一摆手，群臣皆闭嘴。
“朱高炽，你来说说，咱该立谁？”
咆哮声在大殿内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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