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泰堂医馆,慕容凤满意地检查完四处,回到正堂,对收拾房间的刘裕笑着吩咐道:“寄奴,你现在去炭市街一趟,买半车的柴薪回来。”
“行,掌柜。我这就去。”
“对了,今天馆里事不多。柴薪拉回来后,你想出去就出去,再去找找你妹子的下落,赶晚饭前回来就是。”
“多谢掌柜!”
刘裕干完手头的活,起身向屋外走去。
自从刘裕来医馆做帮工,还真是让慕容凤感觉很不错。
刘裕做人很是勤快,眼里有活。
每天的早中晚,他都会打扫院落和房屋,不管是否真的需要。水缸里,迟早都蓄满了清水,劈柴,搬货、喂医馆的骡马,每样活都干的很像样。
慕容凤试探了刘裕多次,确认他不是设法打入自己这里的卧底。
平日里的刘裕话语不多,空闲时偶尔会请假去外面四处寻找锦儿的踪迹。
慕容凤还乔装跟踪过刘裕两次,发现他真的是在各个街里向人们打听询问妹妹的线索。
医馆里多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年轻男子,这让慕容凤用来掩护身份的据点在外人眼里显得更为正常了。
而且,刘裕的相貌虽然说不上英俊,却让人不讨厌。
逐渐的,慕容凤习惯了身边刘裕的存在。
慕容凤甚至还动过念头,将来,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发展刘裕真正成为青鹞的一员。
姚苌的病情更为严重了。
陪护的黄门和妃嫔告诉来探望的皇子和重臣们说:陛下在夜间时常会呓语,神情恐惧地嘟囔着什么陛下饶命!身子也瑟瑟发抖……
看着目光时而清醒时而混浊的羌秦皇帝,尹纬沉声对屋内人等说:“除了泾王殿下、雍王殿下和左司马庞公,其他人等都暂且退到殿外去。”
大臣、太监与妃子们闻言陆续退出皇帝寝殿,殿内只剩下姚晨兄弟和左右司马两位重臣。
“三殿下,你扶正了陛下。四殿下,你取一盏明灯来。”
尹纬一脸严肃地吩咐姚晨兄弟。
“庞公,请和我一起跪伏陛下身前。”
说罢,尹纬屈膝正跪在榻旁,恭敬地向自己的皇帝行大礼。
姚苌的眼睛突然变得清亮,喉咙翕动。
左司马庞演急忙端起一旁的银碗,为姚苌喂水。
姚苌喝完水,神色显得更为清醒。
“陛下,微臣自昔年追随服侍于您,一向对陛下忠诚无二!”尹纬神色端正、言辞恳切。
姚苌努力地点了点头。
尹纬看着形容憔悴的姚苌,眼角落下泪水,小心翼翼地缓声道:“微臣斗胆冒犯天颜,陛下可是因为自感行将百年,担忧着皇位传承与国祚平安?这里如今只有微臣、庞司马与陛下的两位嫡亲皇子,陛下如不中意太子殿下承袭帝业,那么眼前的两位殿下中,陛下希望由谁来做嗣君?”
姚苌显然听明白了尹纬的话,眼神中露出惊异之色。
“陛下请相信微臣和庞公,一定会遵从陛下的遗愿安顿好皇位的承袭,并全力拥戴嗣皇,尽忠国事。”
尹纬目不转睛地看着靠在姚晨身上的皇帝。
“谁,谁说朕要不行了?!”
姚苌的眼中精光大盛,身子也坐起来,看上去神志完全正常。
在场四人一时间神色惊愕,彼此间不由得相互交换眼神,又集体将目光锁定在姚苌身上。
“陛下近日来神志恍惚,不进水米。之前,太医们一致诊断陛下重症缠身,原因却在于焦虑过盛。微臣唯恐陛下时日无多,猜测陛下担忧的或系传位大事,故而才冒死询问陛下的心愿。”
尹纬的神色恢复镇定,从容不迫地一句句道来。
姚苌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朕知道,你是一心谋国的好忠臣!朕赦你无罪。”
“龙体安危关乎社稷与万民之福。眼见陛下精神有振,臣甚为欣慰。然而,臣职责有在,必须要问个明白,陛下焦虑的究竟系何事?”
尹纬目光灼灼,不计生死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姚苌恼怒地回视着尹纬。
一旁的左司马庞演见状,赶忙开口:“微臣恳请陛下息怒!尹公的发问看似欺君,但他却是出自一片赤诚之心。”说罢俯下身连连叩拜姚苌。
姚苌的双眼变的湿润,两行老泪顺着面颊落下。
“晨儿、政儿,扶朕起来,让人来侍候朕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