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已经开到了一座山口前,大队人马暂停,等待探路小队的归来。
先前的两次意外遇袭,让这支队伍的行军进程更为警惕。
姚晨来到了翊武将军裴乾身旁,后者的挂彩已经都包扎处理了,但如果遇到突发的厮杀,还是不便交战。
先头侦查的小队游骑回来了,报告前方路段没有发现异常。
“裴将军,你带前军谨慎快速通过。我等着中军到来了跟上。”
“遵命,殿下。”
裴乾的前军相继驰进了山口内,马蹄动地,泥水四溅。
轰隆隆一阵巨响,前军队伍人仰马翻,山上打下来的滚木礌石将这段山道堵了个大半截。
居高临下的鲜卑兵将张弓劲射,再度遇袭的羌秦骑兵也迅速地退却到安全距离外观察形势。
狂风卷地,雨下的更大了。
姚晨看清楚了情况,对手还是那伙山贼。
两侧山势嵯峨,山贼们只盘踞了一边,看来是他们的兵力也不充沛。
不过,想借助另一侧的峰峦绕过去也是不现实的!这就是对手选择在此伏击的算盘。
看样子雨势还可能更大,队伍肯定不能被阻滞在这里,要么向后退兵才有安全扎营过夜之地,要么就得再度击溃凶悍的山贼而向前进发。
所幸,这里可以兵力展开来,不像第一次在密林里遇袭遇阻那般狭路相逢……再者,麾下羌骑既能在这种山势情况依然走马如飞,同时又传统就是出色的山地步兵。
姚晨和将领们迅速完成了交流,各人各部作战任务明确。
骑兵们完成了列阵,姚晨拔出寒霜剑来,锋指山头高喝道:“随我出击!”
战马欢腾,泥水迸溅,数百羌骑争先恐后地跃马扬刀,向着埋伏其间的山贼们杀了上去。
滚木礌石,箭矢如雨,但还是未能阻挡快速迫近的羌人铁骑。
乞伏赤心又一箭射落了一名当先的羌骑,将雕弓背到身后,抄起自己的马槊,高声怒骂道:“把狗娘养的给我打下去!”
眼见乞伏赤心和他身旁的剽悍部下们冲下去迎头与攻击的羌秦人马爆发了激战,更多的伏兵也呐喊着冲向了对手,慕容凤也在一连射杀射伤几个羌兵后,拔出了佩剑投入白刃战。
双方兵马在山坡上战成了一团,风欺雨袭中各呈本领,恰似龙争虎斗一般凶猛血腥。
“锦儿,没有看到高僧的身影。或许他在后面……”
刘裕的目力很好,透过雨烟仔细在山口附近聚集的人群中搜索辨认一番后,将情况告诉了苻锦。
“嗯~”苻锦随口应承了一声,注意力却在对面山坡上的混战里。
山风挟雨劈头盖脸袭来,视线变得更为模糊了。
“锦儿,走。趁羌人和山贼恶战,我们悄悄摸过去找那高僧,怕是在后面的车队中。”
刘裕一边替锦儿遮挡住风雨,一边提议该去寻找鸠摩罗什了。
苻锦抹去脸庞上的雨水,再度直勾勾地看向雨中厮杀的羌秦官军和大胆山贼。
“锦儿,你在关注什么?该去找那高僧了……”刘裕奇怪道。
苻锦咬着下嘴唇,略微犹豫后对刘裕说:“寄奴哥,我要去先杀一个人!”
刘裕顺着苻锦的眼光看向对面风雨中浴血激战的人群,情况混乱不堪。
“你要杀哪一个?我来。”
“不,寄奴哥。我要亲手杀了姚苌的儿子!”
刘裕明白了,锦儿要为死去的亲人们亲手复仇。
“好!我帮你!”
山贼们异常凶悍,但自家的将士们也丝毫不含糊!随着时间的持续,已经逐渐控制住了大局,毕竟己方兵力雄厚。
姚晨砍翻了面前的对手,一个纵越,又和更为凶悍的山贼莽汉恶斗之一起。
双方之众咬在一起,凶险的白刃战已经持续了相当的时间。他丝毫没有想到,此刻在附近的隐秘处,一张拉开的强弓正在瞄准自己的致命所在。
计算好了距离与风力,苻锦克制着嗵嗵嗵狂跳的心,屏气凝神。
弓弦翕合,苻锦抓住了最有利的一刻,羽箭流行追月般地飞向了姚晨的咽喉。
姚晨提膝撞翻了山贼莽汉,双手握紧寒霜剑,上前用力竖插进对方的胸甲,发力之际脚下一个打滑,人趔趄着歪了下身子。
电光火石间,一枝羽箭呼啸着从他的脑后飞过,侧旁并肩而战的一名裨将被来箭咬在了肩上。
“殿下小心!那边藏有敌人弓箭手!”那裨将劈手拔掉箭枝,大声提醒姚晨。
姚晨看向来箭的方向,一时不禁愣住了,张弓瞄准自己的是那流落江湖的苻坚次女,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
弓弦再响,又一枝劲矢扑面而来,姚晨本能地挥舞大剑,将来矢迎头劈落。
最后的一枝羽箭射出去了,还是被姚晨躲了过去,没能伤到他的分毫。
苻锦接连失手之下怒火中烧,利索地将劲弓背好在身后,抄起了铁枪,咬牙切齿地向着姚晨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刘裕见状,二话不说也挺着兵刃上前,超越了锦儿,与抢步过来保护姚晨的兵将们交上了手。
风急雨骤,浊水溢漫,污血流淌。
姚晨看到风雨飘摇中,以刘裕和苻锦为垓心的战团益发激烈与混乱。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脚下的地面像是在隐隐颤抖,一片风雨和厮杀的嘈杂中,耳畔听到让人不安的沙沙做响和轰鸣声,不远处的山坡正在鼓包、变形,还看到一片树林出现了倾斜。
正当姚晨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间就天崩地裂了一般,一大片整个的山体轰然倒塌,触目惊心的泥石流以摧枯拉朽之势从上向下漫卷过来,横扫途经遇到的一切。
人仰马翻……
在大自然洪荒之力面前,渺小的人类无从抗拒,人们惊呼挣扎着被卷入横流的泥浆土石中,眼看着就栽倒其中翻滚到山下去了。
“赤心,这里太危险了!赶紧先撤。”
慕容凤一身血污,对身旁侥幸躲过了泥石流冲击的乞伏赤心高叫。
看到高处又一处山体崩塌滑坡,泥石流滚滚而下,乞伏赤心费劲地从泥浆里拔出了陷没了的小腿。
“撤,赶紧撤!”
战马嘶鸣,避开了泥石流的路线向安全处奔去。
眼见得剩余的悍匪们一溜烟不见了,姚晨也赶忙下令大家立刻撤离险境,去营救被泥石流卷走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