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柳先生。不,Fujiwara先生(藤原老师)。”谭添的一句话让柳远任眼神波动了起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柳远任都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这个世界这么叫我的,只有两个......生物,一个小姑娘,一个怪物。你是哪个?”柳远任的手悄悄搭在办公桌的下面,那是空间跳跃装置的启动器,他已经准备要撤离了,他的过往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他自信已经将过往全部抹除了,这都暴露出来了说明对方已经将自己的底细全都掌握了,更何况这是武林第二的高手,自己这面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战力,真要交手起来凶多吉少。
“我不会给你机会离开的,”谭添仿佛知道柳远任最后的底牌:“我当时亲眼看着你从第五神之宝库传送出去的。”一瞬间汹涌的杀气整个凝固在了柳远任身边,感受着这股澎湃的心悸感,柳远任知道,如果再有任何的动作,自己都将人头不保,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他在谭添出手前将自己传送走,但这是一种豪赌,他性命的筹码用在这里不太合算。
“你究竟是谁?”柳远任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惊诧,对于谭添的身份,他已经猜到的八九不离十了,他现在最想不明白的是,谭添是怎么活下来的?雁丘被毁太空军全灭,为什么他能活着到地球上?
“或许这张脸对你比较陌生,”谭添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眼角,用力一掰:“咔嚓!”就像是瓷砖破碎的声音,谭添将掩埋他真容的假面整个捏碎,露出里面狰狞的獠牙和密集的鳞片,活像个老电影里守护上古财宝的怪物。
“果然是你!”柳远任终于确定了来人是谁,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你还活着,那......”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他潜藏了十七年的都不敢奢望的想法。
“永乐死了,我亲眼看见的,永乐抱着赵括冲进了虫洞。”但谭添怎能看不出柳远任心中的想法,现实是残酷的,但抱着虚假的希望坚持那将会更加残酷。
“这样啊......也对。永乐要是活着,早就找到我了。”刚刚燃起的一丝火苗就被当头一棒给彻底打撒,但柳远任的眼神只有一瞬间的失神与没落,立刻有恢复了睿智与从容。快四十年了,什么艰难苦痛没经历过,他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这一瞬间的心痛正好让他从往事的惆怅中走了回来,他现在还是那个游刃有余的柳远任。
“你是怎么到地球的?我记得当时你还没进化出宇宙运动能力。”
“妖神梁兵曾经给过我两根他的手指,我当场吃了一根,还有一根我留到了最后,是你给我检查身体的,你清楚我的细胞吞噬性,我得到了妖神的补天能力,用了6年时间来到地球人造卫星带附近,最后抓着一个返航的人造卫星到了地球。”谭添一脸轻松的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经历,就算是不锈钢造的,这一段经历也该磨得稀碎了。但这位不仅仅啥事儿没有,还给自己找了个贼帅气的皮。
“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柳远任倒不惊奇谭添的事迹,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要你帮我。”谭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柳远任伸手拿出了第二个茶壶,为谭添倒上了一杯清茶。
“帮你什么?”茶香四溢的房间里隐藏着言语中的刀光剑影,柳远任需要拖时间,他虽然不想赌命,但也不愿意在这场谈判中任由人摆布。
“我要打赢这场战争。”谭添将茶杯举起,温热的气流湿润了他的嘴唇,他轻轻地抿了一口,柳远任给的确实是好茶。
“为什么?你不是人类吧?没有必要参与到这里吧?”
“我不是人类,这一点我比你清楚,但我同样热爱这个文明。”谭添从怀中掏出一柄断剑,这是他从那里带出来的唯一一样东西。
“这是......谭君的佩剑?”柳远任端详了几眼,脑海里就想起了那个倔强的黑皮肤小个子,一生坚守原则和正义,最后却死在了一场人为制造的意外中。
“是的,是我父亲的佩剑,在他离开的那天我叫过他一声爸爸,他就是我这辈子的父亲。”谭添轻轻抚摸着剑格上烙印的三个字:谭文梁。在他回到地球时因为担心会被融化弄坏,谭添特意将这柄断剑整个插进自己的身体内,这样才躲过了进入大气层的摩擦高温。
“我父亲为了这个文明、为了正义而死,那我就不能坐视这个文明覆灭,否则我父亲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但这个目标太宏远了,强如永乐身边也有你和妖神,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认为我一个能比永乐和梁兵联手还要强,我需要同伴,靠的住的同伴,第五神之宝库那一战他们都说你死了,只有我知道你没有死,我在获得一定地位与权利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你,我有着更加悠长的寿命和几乎不死的身体,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我不会像永乐一样因为区区癌细胞中道崩殂,无论你有多么漫长的计划我都有时间完成他,我更会比永乐更加信任你,因为我现在立足的一切都是模仿你得来的,起码我不会认识你二十年也不告诉你另一位合作者是谁......”
谭添的演讲是十分真诚且动人的,挑明来意,道清厉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无论从哪方面将都是完美的。或许换成别人,真的会被他带起热血与感性,但对于柳远任来说,他却越听越想要发笑,因为这都是他二十年前用过的技巧,谭添真的是个很好的学生。不知怎地,他眼前又想起了那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大个子,埋在麻袋般的黑布下面,一个小姑娘缠着他“Fujiwara先生、Fujiwara先生”的叫,像只活泼的百灵鸟,再偶尔拿那位练剑的少年调笑调笑,无论有多么艰难的情况仿佛都能熬过去,再不济还有那道金色的伟岸身影挡在前面,但现在......
“你真的有很大的进步啊......”柳远任轻轻的对着谭添举了茶杯。
“柳校长!”突然,门轻轻的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斯文的眼镜书生,瘦弱的身体就好像冬天堆在农村门口的枯萎玉米杆儿,随便哪个熊孩子一脚都能踹个粉碎。
“我来向您提交我们马院新学期的教学计划了。”来人把目光放到了谭添身上:“您还有有客人?”
“王老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谭添。”柳远任站了起来,像自己的属下介绍起了谭添。
“你好。”谭添也站起来,朝着王老师伸出了手。
“您好。”王老师的手和谭添的手彼此相握,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柳远任。
“......”柳远任没有说话,但却伸出食指,抬了抬眼镜。
“欢迎。”王老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