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三楼的一间雅间里。
不管外面再喧嚣,楼上楼下再吵闹,这里的二人却是淡然处之,对饮小酌。
所谓闹中取静,不外如是。
这二人。
一个年约三旬,年富力强,一个却是头发花白,已知天命。
然而有趣的是。
年轻的面容粗糙,浑似老农。
年迈的反而颇有风范,文人雅士。
很难想象,如此气质迥然的两人,竟也能如此和谐共处,怡然自得。
他们一边小酌,一边闲谈。
“没想到,今日你我小聚,居然还碰上了这样一件趣事。”
“欧阳永叔的弟子和权贵子弟雅斗……实在有趣。”
“我记得你好像也拜在欧阳永叔门下?”
“对。”
“那曾子固确实与我师出同门。”
“只不过这算什么趣事?”
“子固便是赢了权贵子……又如何?”
“难道不应该么?”
“呵……”
“你呀你,若非性子太直,又何至于困在群牧司久久不能脱身?”
“老大人,听你这话,你是瞧不起群牧司?”
“你……”
闲谈间。
隔壁雅间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激动的吟诵声。
“倚得东风势便狂……不知天地有清霜。”
听到这里。
那颇有风范的老者骤然一愣,旋即轻轻感慨。
“好诗。”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曾子固这一首咏柳,却是将那群权贵子弟讽刺的体无完肤。”
面容粗糙的中年人面无表情。
他不咸不淡道:“诗词终究小道,诗再好,有何用?”
“能治国否?”
“能安民否?”
老者哑然一笑,摇头不语。
须臾间。
隔壁雅间再次传来略显惊讶的吟诵声。
“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
闻言。
老者先是失神,继而深深皱眉。
“这诗……”
就像一时间,他也找不到言辞来评价这诗究竟如何。
过了很长时间。
他才悄然叹息。
“没想到,权贵之中,竟也有如此才情少年!”
“同样是七言诗。”
“论文采,他丝毫不逊曾子固。”
“论风骨……”
言至此。
那中年男人铿锵道:“他远胜曾子固!”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是在短短时间,正面反击。”
“这权贵子……了不得!”
他二人极有默契的互相对视。
随后,终于推开了那扇隔绝外界的一扇窗户。
便看到——
此时的楼下大厅,齐衡的嚣张狂妄,再加上顾廷烨的叉腰狂笑,很轻易的便激起了那帮学子的恼怒愤慨。
他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大言不惭!”
“岂敢如此目中无人?”
“莫非你真以为,你胜得了我们?”
齐衡没有说话。
而且也阻止了他身后权贵子弟的蠢蠢欲动。
他只是看着眼前曾巩,平静淡定。
曾巩缓缓道:“听你的意思,你竟是想以一人之力,挑战我们所有人等?”
齐衡面色不变。
“有何不可?”
“好!”
曾巩一口应下,随即便右手伸出,指向他对面的那一排长桌。
“请!”
他的意思是,让齐衡等人都坐下,也就意味着这场文斗正式开始了。
但齐衡无动于衷。
他只是让顾廷烨带着袁文绍、令小七那帮人各自坐下。
他自己则依然是站在大厅中央。
尔后。
他轻轻笑道:“我就不坐了。”
“我这个人腰板硬,膝盖也硬,我不习惯跪坐。”
“怕跪坐久了,我站不起来。”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联系到他刚刚用一首竹,嘲讽曾巩等人像柳枝一样随风飘荡,便不免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这一下。
顾廷烨大为感动。
他是真没想到。
他本来只是让齐衡为他出头,与那帮官宦子弟斗上一斗。
可现在,齐衡却直接为他,将那帮人往死里得罪!
这……这简直让他无言以对!
当然了。
曾巩身边的那些学子免不了又是一阵恨恨咬牙。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
这本来就是齐衡想要的效果。
他们越恨越好。
现在有多恨,一败涂地的时候,就有多无力,多服气。
……
顾廷烨那句话说的对。
他的出身基本决定了,官宦阶层几乎永远不可能真正容他,敬他。
可关键是,目前的大宋,终究是士大夫为主体的天下。
就连赵宋官家也必须依仗他们。
所以这就是说,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同样离不开官宦阶层,也必须得找到和他们的共存之道。
道在哪里?
唯一的道,当然只能是尝试把他们打服。
心服口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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