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招贤馆。
招贤馆在皇宫之外,是扶苏公子豢养门客的地方。
文人墨客、剑士刀客,甚至是六国旧人都能在招贤馆内其乐融融。
不过,看似其乐融融,世界上却全是趋炎附势之徒。
一旦扶苏公子彻底失势,这群所谓门客便会立即倒戈。
此间事情,蒙恬不止一次向扶苏公子提醒。
但扶苏却丝毫不以为意,认为蒙恬是杞人忧天。
他认为,自己贵为大秦公子,未来大秦天下的掌权人。
这些门客完全就是在仰仗自己鼻息才能获得如此自在。
扶苏对自己的驭人之术十分自信,他觉得。
要是这些门客拿捏不住,那以何拿捏天下人?
可实际上,经过昨日宴会上的两桩事情。
招贤馆内已经有不少人对扶苏公子有了微词。
“扶苏公子会不会夺嫡无望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办?”
“百名剑客组成的剑阵,都敌不过人家一个小小的侍女,这……这像话么!”
“不知道长夜公子那边还要不要门客,感觉长夜公子更有胜算。”
招贤馆内的人们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也只有在扶苏公子不在的时候,他们才敢如此说话。
听着这些狼心狗肺趋炎附势之人的言语,伏念不禁眉头紧皱。
他站起身来,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等门客,乃是受扶苏公子赏识才得以有今日之生活。平日里公子是如何待你们的,现在不过是出了一点小事,尔等便已经有了二心?如此行事,我伏念羞于与你们为伍!”
伏念拂袖一挥,满是愤慨。
不料他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瞬间让招贤馆内炸了锅。
扶苏的门客们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对着伏念口诛笔伐:
“你还有脸说话?伏念公子平日里待你最为仁厚,你又是如何报答公子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伏念在百人剑阵的加持下,居然败给一个小小的侍女,我等还不屑与你为伍呢!”
“昨日一败,今日咸阳街头到处都再说招贤馆内养着一群废物!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亏你还是儒家掌门,满嘴的仁义道德,冠冕堂皇的,实际上连一个侍女都不如!”
一人一句,言语如同刀剑一般深深的刻在伏念的身上。
他满心羞愤,却是哑口无言。
今日之局面,确实是因为昨日一败。
伏念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一个小小的侍女缘何会如此强大。
站在一旁的张良听不下去了。
伏念是他的掌门,亦是他的师兄。
掌门师兄被外人如此评价,当师弟的如何坐得住?
张良“腾”的站起身来,他扫视招贤馆众人,厉声喝问道:
“伏念师兄的确战败,此事不假。但师兄至少上阵迎敌了,你们呢?你们哪一个剑术比伏念师兄强?若非伏念师兄迎战,换做是你们,你们只会输的更惨!一个个只会在这里吵口水战,整日只知道空谈,从未付诸实践!依我看,你们才是招贤馆里的真废物!”
张良这一句话让招贤馆内的骂战更加激烈。
若是叫外人知道,招贤馆的人因为嬴长夜而闹了内讧。
哪怕是真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就在骂战最激烈的时候,招贤馆的主人来了。
扶苏公子推门而入,他面色阴寒,径直来到上宾位置落座。
在扶苏公子进门的刹那,招贤馆彻底寂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扶苏公子的身上。
此刻,没有人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落座以后,宫仆为扶苏公子端上了一碗热茶。
扶苏拿起茶碗,轻轻的遮着茶盖,扇走热气。
闻了闻茶香,扶苏抬手品了一口。
直至扶苏喝完一盏茶,招贤馆内都没有任何声响。
扶苏公子越是不言语,招贤馆内的一众门客就越是担惊受怕。
他们一个个冷汗直流,哪里还有先前口吐芬芳时候的模样。
一盏茶喝完,扶苏眼皮也不抬的沉声问道:
“怎么不吵了,接着吵,我听着。”
扶苏公子声音平淡,面色阴寒。
任谁也知道,扶苏公子这是动了真怒。
人们面面相觑,皆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压惊。
无人言语,无人敢言语。
扶苏公子再度开口,说道:
“若是想要离开招贤馆,可以自行离去,我不会强留。”
又是寂静无声。
扶苏公子眼睛微眯,他握着茶碗的手不禁攥紧。
手背之上,青筋都暴起了。
他猛抬手臂,狠狠地砸碎了茶碗。
“啪嚓!”
茶碗碎了一地,众门客无比惊骇。
他们纷纷躬身俯首,莫干有任何言语。
公子盛怒,这还是众门客进入招贤馆一来第一次见到。
扶苏怒不可遏,他赤红着脸,瞪着眼睛喝道:
“败就败了,再想对策便是!尔等却窝里横,起了内讧?这若是叫嬴长夜那野种知道,怕不是会尽情取笑我扶苏?”
“若是叫天下人知道,那我扶苏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你们是何居心?是何居心!”
扶苏怒发冲冠,他气血上涌,两眼都充血了。
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不知道他是因为门客内讧而愤怒,还是因为昨日大败于嬴长夜而愤怒。
能将扶苏给气到这般程度,恐怕天下间也就只有嬴长夜一人了吧?
一众门客被呵斥,一个个乖巧无比。
他们低垂着脑袋,自责和惶恐充斥着内心。
就在此时,张良站起身来,他神采奕奕,开口朗声说道:
“启禀公子,我有良策,可至嬴长夜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