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低着头。
显然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的。
纵容家仆、侵占田地、收租子,等等等等,这些几乎都是踩着老爷子的底线在跳。
甚至有一次他还因为开城门晚了,直接冲破了城门。
这些都是大罪。
可是这些年骄纵惯了的蓝玉并没有觉着有什么。
哪怕是在朱元璋面前,他也是梗着脖子,说要杀要剐都行,要钱不行。
而如今,站在朱琮的面前,这一股子底气完全没有了。
他有点害怕朱琮,整个人站在那里,低着头,就像一只战败了的鸭子。
朱琮环视着周围,脸上带着些许冷冽的神色。
“不是我说诸位兄长伯伯们”
“这些年来,你们做的事情都算什么事儿?”
他指着傅友德的鼻子说道:“傅伯伯,你告诉我”
“当年你为什么起义?”
“嗯?”
傅友德此时也已经站了起来,眼睛中带着些许惭愧的神色。
“当年是....”
“是因为吃不起饭”
朱琮冷笑一声:“是啊,当年因为吃不起饭起义的人,现在都已经能纵容家仆侵占别人的田地了!”
他环视着周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
“谁当年不是穷苦出身?”
“谁不是因为那些个官老爷在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欺负的自己抬不起头来?”
“谁不是想着,拼的一身剐,就是不能饿死?”
“怎么着?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难道就不怕再有一个「傅友德」,再有一个「蓝玉」揭竿而起么?!”
最后这句话已经是诛心之言了。
蓝玉、傅友德等一个个的杀才就这样站在这里,听着朱琮的话,低着头。
谁也不敢出声。
当年朱琮十三岁的时候,就能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骂的还让他们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那是实打实的有本事的人!
而且也是真的关心他们的人。
这群大老粗虽然脑子笨,性子急,但谁关心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朱元璋说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听着。
见着淮西众多武将都低着头,一脸的颓然,朱琮缓缓地收敛了自己的语气。
显得有些语重心长了。
“诸位伯伯们”
“你们想一想,就你们这幅性子,得有多少人暗地里记着你们呢?”
“你们以为那群御史都是吃干饭的么?”
“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那你们想一想,若是找到了机会,他们会怎么样?”
蓝玉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这些事情我们也知道”
“可这些年事情都做了,我们能怎么办?”
“老爷子的眼里容不下沙子,真的跳出来了,谁都跑不了”
朱琮随着蓝玉坐了下来,整个宴会的气氛陡然之间缓和了下来。
“是啊”
“蓝大哥也知道父皇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可是这么多年,锦衣卫那边真的就不知道?父皇真的就不知道?”
朱琮意味深长的说道:“眼下,就有一个最好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蓝大哥舍不舍得了”
听着这话,蓝玉连忙是抬起头:“此话怎讲?”
朱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他看着众多淮西武将,只是笑着说道:“等到时候了,你们自然就是知道了”
“到时候蓝大哥做一个表率”
“诸位兄长、伯父们都是趁势而起,跟着蓝大哥一起”
“将此事彻底翻了篇就是了”
傅友德这个时候情绪也是缓和了,笑着说道:“琮哥儿说得,咱们肯定是都要听的”
“那咱们这一群杀才的命,就交到琮哥儿的手中了!”
......
皇宫大殿中
蒋瓛低着头,跪在地上,低声的说着什么。
朱元璋缓缓地抬起头,放下了批改奏折的笔,眼睛中带着笑意。
“唉”
“就知道这个小子是最念旧的,一回来就先把淮西武将的事情给解决了”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往外走去。
星空无垠,一望无际。
朱元璋站在星空下,望着周天星辰,眼睛中带着些许莫名的笑意。
“不过这样也好”
“那群老东西能够改,自然是最好的”
“这些年咱杀了不少人,杀累了”
“杀累了啊”
......
北平燕王府
朱棣闭着眼睛,朱高炽正在诉说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父王,京城那边又是传来消息”
“说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连夜入宫,在主殿中畅谈许久”
“他已经连续三日进宫了”
朱高炽舔了一下嘴角,整个人带着兴奋地说道:“而且,还有消息说....”
“说朱允炆不再东宫!”
朱棣猛地睁开眼睛,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不在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