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琮则是依靠在凳子上,端着酒杯,眯着眼睛,像极了正在休息的狐狸。
他轻声道:“我志向不在于此”
“否则当年也不会诈死了”
一口将酒杯里面的酒饮尽,朱琮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正在中央跳舞的人。
笑着道:“行了,都下去吧”
“咱们几个好好地说说话”
“这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肚子里可是藏了一肚子的话”
那正在跳舞的舞娘脚步一停顿,眼神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蓝玉。
蓝玉点了点头之后,这舞娘就是下去了。
等到音乐完全停止了之后,朱琮才是站起来身子,眼睛中带着些许的锐利。
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之前的狐狸了。
而是一只气吞山河的猛虎!
蓝玉、傅友德等人懒散的、轻松地神色逐渐的收敛了起来。
他们都是见过这样子的神色!
而常茂、常升两个人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朱琮,但却能够感知到危险。
武夫只是脑子简单了点而已,但他们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是最敏锐的。
否则怎么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活下来?
朱琮环视着四周,见到坐着的众多淮西武将都是坐直了身体,这才是轻笑一声。
这笑声并没有缓和周围的气氛,反而让这气氛更加的凝重了。
“诸位”
“我朱琮多年不在,但今日归来还能够看见诸位老老实实的、活着坐在这里,这是朱琮的荣幸”
“也是诸位的荣幸”
朱琮声音清亮,猛地将手中的酒杯对饮。
“这第一杯,便是敬诸位”
蓝玉神色凝重,他大概知道朱琮要说什么了,连忙是给朱琮倒了第二杯。
朱琮并没有拒绝,他今年三十多将近四十,而蓝玉此时也就是四十多。
年龄相仿,并不存在什么辈分问题。
“诸位,这第二件事情,我朱琮倒是要问一问了”
“这么多年不再,我朱琮说话还算数么?”
朱琮似笑非笑的环视着周围,最后将目光停在了蓝玉的脸上。
周围的气氛开始逐渐的紧张起来。
蓝玉却是突然发声大笑。
“琮哥儿你这说的什么话?”
“别说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了,就算姐夫在,他也不敢说您说的不算数!”
“这大明,这淮西武将群中,您说话,最算数!”
他们这些年这些年打仗,或多或少的都是学习了当年朱琮留下来的兵法。
都算是朱琮的学生!
天地君亲师!
朱琮是他们的君,更是他们的师!
同样的,也算是他们的半个“亲!”
还能有谁说话比朱琮更算数?
朱琮点了点头,下一刻却是声色疾厉:“既然如此,那当年我留下的信,你们有几个遵守了?”
他望着身旁站着的蓝玉。
“我年纪比你小一些,叫你一声蓝大哥”
“蓝大哥,我当年临死前给你留的信上写的是什么?”
一声蓝大哥,直接将蓝玉的思维给拉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刚听说朱琮战死,几乎伤心欲绝。
后来听说朱琮给自己留了信,便是马不停蹄的要了过来,一字一句的看着。
那些字几乎已经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声音沉稳,带着些许的肃然。
“蓝大哥见字如面”
“今日之战,战情险峻,弟不知能否走脱”
“若不幸战死沙场,也乃弟为国捐躯,实乃一大幸事”
“此身长向,纵马享乐,一生顺遂,几无憾事”
“唯有三事郁结于心”
“今,弟不知他日之事,唯能将身后事托于兄长”
“其一:淮西武将之事。”
“常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父并非不能同富贵之人,但其性嫉恶如仇”
“兄长等淮西武将性急且莽,此非好事”
“日后若立国,兄长等人定居国公之位”
“万望兄长等人勿要为非作歹”
“其二:我父母之事”
“母年纪已重,陡然之间丧子,怕心有郁结”
“父性格要强,我却另有安排”
“万望兄长照拂一二”
“其三:家国天下之事”
“胡惟庸、李善长、刘伯温三人,实乃国家栋梁之才”
“然则,胡惟庸,李善长二人心思较多”
“尤以胡惟庸更甚,万望兄长多加提醒李善长”
“勿要做出有违兄弟之情之事”
“刘伯温此人性格刚烈,却犹念家国大事”
“此人可结交”
“战鼓再响,军命已至”
“弟,琮所言”
蓝玉一字一句的念诵了出来,这些话几乎是烙印在他心中的。
他抬起头,望着朱琮,眼睛红润。
“琮弟”
“俺蓝玉一生从不负人”
“那刘伯温,李善长之事,俺一直在从中提醒,可最后那李善长还是做了错的选择”
“皇后之事,也非蓝玉所愿”
朱琮站在那里,看着蓝玉:“蓝大哥,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两件事”
“我当年最担心的,便是淮西武将!”
“可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