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洲身后的两个亲兵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站在吴恒两侧,眼睛瞄向元启洲,等他发号施令。
不管你们什么来头,我不去!吴恒弯腰捡起扁担。
元启洲往后退了一步,好言说道:我没有恶意,吴兄弟莫要误会”
“你不买我的鱼就不要碍我的事。吴恒不给元启洲一点好脸色。
元启洲无奈朝张彪摊摊手,就在他转身的功夫,两个亲兵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冲上前,一个一脚揣在吴恒的后背上,另一个趁他踉踉跄跄的功夫,右手一记手刀砸在吴恒脖颈处,吴恒双眼一翻,像一根石柱般翻倒在地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张彪反应过来时,吴恒已经晕死过去。
“你们!”张彪瞠目结舌。
“请个人还这么费事!元启洲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背上走人。”
一个亲兵把吴恒一百多斤的身躯扛在肩膀上,一点也不费劲地往海边的山林中退去,冬天的海边没什么人,只有刚才带路的那个渔民看到,但他也被吓到了,根本不敢出手阻拦。
带路!”元启洲怒喝一声,统御过大军的威严让张彪默默抬腿在前走路。
到了林子里,元启洲先命人用绳子把吴恒绑住,然后一掐人中将吴恒唤醒,而不等吴恒张嘴呼喊,一块碎布已堵上他的嘴巴。
吴恒看着周围众人凶神恶煞般的目光,不再反抗,识趣地跟在众人身后往金华府方向走去。
每到了饭点的时候,元启洲会让人取下他嘴中的碎布,喂上干粮和清水,吴恒摸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不敢随意说话。
元启洲一行人在山里走了六天,终于到了一片庄子,元启洲解开吴恒的绳子,说道:“我奉东家之命来请你合作,如今我已表达了诚意,你如果觉得真可以打一辈子鱼,现在我放你离开。”
“你吴恒和张彪闻言,都傻了眼。
“你如果走,我会给你干粮和清水,到了海边你那担鱼可能还在那。元启洲面色沉静,看不出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停了片刻又说道:“对了,那些鱼值一百个铜钱,算上挑子,我给你一百五十个铜钱
元启洲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在手中掂量一番,然后扔在草地上。
吴恒站着没有动,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如果有兴趣,见了我家大人自见分晓!元启洲似笑非笑。
沉默,犹豫,等待,好奇。
吴恒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答道:好,我就见他一面。”
说完这些话后,吴恒弯腰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来,小心放在怀里:“那筐鱼和竹筐值这个价。”
张彪目睹了这件事的全过程,心中暗自担心,与自家公子合作的都是些什么人,看架势远不是苍头军能够控制的。
茶山悠远连绵,到了冬天,只剩下光秃秃的茶桩。
几十间土房隐藏在两山的山坳处,海风把满山野的碎枝枯叶都刮光了,看不见一点杂乱物。
这是宏泰恒不久前才收购的茶山,如果没有许都这个地头蛇帮忙,他们这些外地人在这里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有钱也不行!
吴恒等了五天,见到王仆时有些失望,在他看来,要见自己的大人物看上去平淡无奇,一张脸虽然颇为英俊,但那是窑子里的姐儿才喜欢的模样,腰上挂着一柄褐色不起眼的佩刀,更像是是个装饰物,比不上他的属下元启洲气势逼人。
当王仆伸出右手时,吴恒发现王仆指尖和手掌布满老茧,这才稍稍正视王仆几眼。
王仆将吴恒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吴兄弟,我请你来,是听说你曾经是浙东有名的海商,我想做些海上买卖,你是我找的合作对象。”
“大人也是做买卖的吗?”
“算是吧,宏泰恒商号就是我的买卖,主要把闽浙的茶叶、丝绸贩向北方。”
“大人锦衣玉食,样样不缺,何必要到海上冒险,海贸不比路上,靠自己也靠老天,不是想挣钱就能挣上的。”
“我要挣这份钱。王仆的口气很狂妄,但听在吴恒耳中像是个嚣张的纨籍子弟。
吴恒想起自己的过往,苦笑道:“不瞒大人,我曾有五条船,近千个手下,可一场风暴下来,就剩下我一人了!”
天有不测风云!”王仆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做边贸生意的,不论陆路还是海路,都有巨大的风险。
吴恒以为王仆被海贸的巨利蒙蔽双眼,以致有意忽视海贸的风险,于是好心劝道:“看在大人费劲心思请我的份上,我就对大人直说了吧。
“海贸这条路风险太大了,大人既然有条安稳的路子,就不要再硬往风暴里闯了。”
“神鬼莫测的风暴,暗中窥视的海盗,无孔不入的朝廷暗探,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是前功尽弃,船亡家毁。”
吴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有不得不开展海贸的理由。王仆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浙海的海盗多吗?”
“多,大大小小有五十多家,以顾三麻子最为有名,常常侵犯沿海村镇,官府通缉也无可奈何,我这只耳朵就是被顾三麻子割下来的。”吴恒偏头指向自己的半只右耳。
“我想独揽浙海贸易,从福建郑氏口中分一杯羹,依你看该如何经营?”
“大人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不,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有把握当上浙江总兵!”
“大人你吴恒明显被王仆的话吓得不轻,等缓冲过来,才回道:“大人若有能耐,不但要当上浙江总兵,还要让舟山参将成为自己人,只有这样,浙江海境才能全在大人的掌控之下。”
“这些我来搞定,现在我想请吴兄弟为我组建船队,短则一年,长则两年,我便要在浙海大展宏图。”王仆从吴恒的言谈中,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人,于是正式发出邀请。
“大人,你到底是何身份?吴恒这才惊醒,问出了自己本该一开始就问的话。
“我乃王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