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公府。
入目便是两尊威风凛凛的巨大石狮,石狮后的屋檐下,一张写着‘齐府’字样的鎏金牌匾高高悬挂。
看起来气势恢宏。
国公府占地极大。
仅仅是前院花园,便至少有近十亩地。
花园里,假山亭阁,错落有致,哪怕是在寒冬腊月,也别有一番瑰丽气象。
穿过花园,再走过后院一条长长的回廊,齐衡这才走到后院正厅。
一路走来。
他至少看到有将近上百名丫鬟,奴仆。
由此可见,国公府的生活是何等的穷奢极欲。
要知道,这上百名下人服侍的对象,可仅仅只有齐衡这一家三口。
……
正厅里。
国公爷和平宁郡主也仍然是在等着齐衡。
齐衡一进门,便有一名丫鬟为他解开身上的雪白裘衣。
随后。
平宁郡主温和笑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齐衡也不隐瞒。
“回来的路上,碰上了顾家表哥,多说了几句。”
“顾家表哥?”
平宁郡主微微皱眉。
她模样端庄,头上插着一支流光溢彩的华贵步摇,平添几分贵气。
她不动声色道:“哪一个?”
这时候。
又有两名丫鬟走了过来,一个端着清水,一个托着毛巾,分明是要服侍齐衡洗手擦脸。
这让他心底感叹,这样的生活……太奢侈了!
他随意回道:“顾千帆。”
平宁郡主明显一愣。
但旋即,她便冷淡了下来。
“原来是那个自甘堕落的东西。”
“元若。”
“你称他一声表哥倒没什么问题,不过,这种人你最好还是不要过多接触。”
“碰上了也就碰上了。”
“跟他有什么话好说?”
齐衡疑惑。
他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顺口便问:“这是为何?”
平宁郡主冷冷一笑。
“早些年,我看他聪慧好学,人也上进,虽说他是顾家过继来的子辈,我也愿意对他多加照拂。”
“只想着顾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后辈,将来也能视为助力。”
“却没想到。”
“他简直是个蠢货!”
“堂堂进士出身,竟然去皇城司那种地方,这不是自毁前程,又是什么?”
齐衡懂了。
在大宋,一个进士出身,可远比皇城司尊贵多了。
进士意味着出阁入相,宰执天下。
皇城司……终究不过是个武夫衙门。
说白了。
还是文重武轻那一套。
只不过平宁郡主这话,倒是让齐衡理解了顾千帆先前的惭愧。
想来他也是觉得对不住国公府从前对他的诸多照拂。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母亲。”
“我倒觉得,顾表哥去皇城司,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您想想看,皇城司虽说名声不好,但终究有上达天听的权利。”
“来年我若入朝为官,总归是多一个能在官家面前说话的人。”
“不是只有同殿为臣,才能被视为助力。”
平宁郡主顿时惊讶。
她下意识便跟身旁的国公爷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皇城司是天子亲军,他若是能得官家信任……”
不是她想不到,而是时代的局限性,决定了她不可能往这方面去想。
骨子里就瞧不起武人,又怎会把皇城司放在眼里?
她这个人。
强势跋扈,独断专行。
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哪怕是对她的丈夫,儿子,都有极强的掌控欲。
但这绝不能说她不是好人。
她一生呕心沥血,苦苦支撑着齐家的一切荣耀。
可以说,没有她,齐国公府早就沦为三流权贵了,更不可能有如今繁花锦簇的一番局面。
她的一切独断,都是为了齐家。
汴京城很多人都说,齐国公惧内,堂堂国公爷竟连一名妾室都没有。
但鲜少有人知道,国公爷惧内,惧的是心甘情愿。
……
齐国公看着他的妻子,满眼温柔。
他呵呵笑道:“你没想到,元若却是想到了,看来你这个做母亲的,倒不如儿子。”
平宁郡主一笑置之。
可心底不禁狐疑。
她突然意识到,她这个儿子……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以前的他,虽然也这样和她说话,可始终会让她觉得有些拘谨,就像他们母子间隔着一层隔膜。
齐衡对她,也是既敬又畏。
可今天……她明显感觉,他整个人的状态,极为随意。
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畏惧。
再有。
他对顾千帆,对皇城司的那番看法,太出人意料了。
从前的齐衡一心读书,怎会在意这种事情?
她心中嘀咕。
但当然不会多想,只以为是她的儿子长大了。
她笑道:“既然元若觉得是好事……那改日母亲便允许他登门造访。”
“说起来,有几年没见过他了。”
齐衡这才明白。
原来这几年没再见过顾千帆,果然是因为他的母亲断了和他的来往。
他摇头失笑。
不管怎样,这是好事。
尤其重要的是,平宁郡主居然会因为他的话而改变对顾千帆的态度,这更是好事。
勉强也算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开了一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