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
平宁郡主也为齐衡的志气感到欣慰,哪怕这番话很有夸夸其谈的嫌疑,但为人父母,谁不愿看到自家子女胸怀大志?
换成平时,她肯定会像国公爷一样,毫不吝啬她的褒奖赞赏。
可今天不行,现在不行!
她万万不能容忍她的独子居然要娶一个莫名其妙的庶女!
她必须得扼制他的一切幻想!
她漠然道:“你今天能说出这些话,确实让我和你父亲刮目相看。”
“但元若。”
“我就算你不是受人挑唆。”
“我就算你是处心积虑想了一段时间,才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我来问你。”
“你口口声声靠你自己的能力光耀门楣,不需要门当户对的亲家帮衬。”
“可难道有一个强有力的亲家不好吗?”
“你想实现你的抱负,多这样一个亲家,难道是坏事?”
她终究执掌国公府二十年。
眼界,格局,都非泛泛。
她很敏锐的便洞察到齐衡那些话中的漏洞。
然而齐衡不假思索。
他很快道:“当然好。”
“我也承认,合两家之力,或许我一路也能走的更快,更顺。”
“可母亲,我不需要。”
“这世间的事,不是只有利益,只有什么好与不好。”
“千金难买我愿意。”
“人这一生,倘若事事都要分清利弊……那未免也太无趣了。”
一句话。
他知道那是好事,但他不愿意。
他就是宁愿要一个庶女,也不要对他前程大有帮助的高门嫡女。
这落在平宁郡主耳中,当然只能是任性,只能是幼稚!
她一肚子窝火无处发泄。
猛然间。
她挥手便打落了她面前的一盏茶杯,勃然大怒。
“我看你就是昏了头!”
“真不知道那小蹄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如此忤逆!”
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满厅的丫鬟奴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
便连国公爷也是眼皮禁不住的不时跳动。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家人……何至于此?”
“元若,快别说了,瞧把你母亲气的。”
“你暂且回房歇息吧。”
“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
齐衡缓缓起身。
他是真没想到,到头来,局面还是到了这般地步。
平宁郡主的偏执,以及对她独子的掌控欲,都让他叹为观止。
他静静的看着她凌厉的双眼。
再看她因为愤怒而满是青筋的手背。
齐衡无端端感到一阵悲哀。
他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坐在那里的平宁郡主。
“母亲。”
“我今年十七了。”
“明年就十八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点。
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但眼看他口吻平静,依旧理智,国公爷也不会阻止他。
齐衡继续道:“十八岁……明年刚好也要科考了。”
“科考完,也要进士及第,入朝为官了。”
“我在想。”
“您那么渴望我按照你的规划,一步步走完我的人生。”
“那难道您还能安排我在官场上的事?”
“又或者说。”
“倘若有一天,官家召我奏对,您是否又能安排官家如何问,我该如何答?”
“您安排不了!”
“将来的路,终归是要我自己走下去的。”
“何不尝试放手一看?”
平宁郡主想都没想。
她反唇冷笑。
“科考,然后进士及第——你真以为你能事事……”
不等她说完。
国公爷却是立即便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他严肃道:“不要胡说……我们元若来年必然高中进士!”
“这毫无疑问!”
哪怕是平宁郡主,也顿时有些心虚,目光躲闪。
也对。
不管她这个儿子再如何信口开河。
她们做父母的,肯定不能挫了他的锐气。
……
齐衡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没这个必要。
你和她讲道理,她和你拍桌子,这还怎么谈?
尽管他并不介意同样拍桌子,甚至掀桌子,但那有什么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原剧中,这位平宁郡主,也是遭遇大变,颜面尽丧之后,才心气大失。
现在……想纠正他母亲的心态,改变她的态度,哪有那么轻松?
尤其是。
他眼下什么成就都没有,说的再多,也都显得苍白无力,何不再等上一等?
齐衡想着。
便也忽然注意到,他的父亲在偷偷给他打着眼色,明显是在说:你先走,后面的交给我。
这让他不禁失笑。
随即,他抬脚便往门口走去。
国公爷长吁了口气。
但没想到。
他这个逆子刚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回头。
“对了母亲。”
“上次听您说,您往来的那些权贵人家,譬如荣家,邕王家,都有意和我国公府结为秦晋之好?”
“您不妨告诉他们。”
“我一心科考,无心婚事。”
“想谈……待我明年高中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