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便宜那两个小蹄子了。”
“她们的贱名竟入了元若哥哥的耳。”
墨兰含蓄而又热切的等了半天，却没等到齐衡的一眼青睐，不免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其实又哪里是她一人遗憾。
看看这樊楼里——
在齐衡环顾上下之时，有多少千金女眷望眼欲穿？
若非自持身份，不能失了自家颜面，她们早就喊出来了！
那可是为大放异彩的齐小公爷，以及欧阳修的弟子出题作诗啊！
某种程度上。
就是让他们为她们量身作词！
这样的待遇……谁不眼热？
所以盛长枫很能理解他妹妹的失落彷徨。
但没办法。
齐衡不可能在这种场合随便点人。
因为即使他是无意，可一旦选了某家闺阁女，他也根本解释不清。
台上的两位姑娘，看似幸运，实则必然。
……
魏行嫣勉强镇定心神。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很难遏制她心中颤抖。
她知道接下来齐小公爷和曾巩那边作出来的诗，不属于她，也不是为她而作。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既然她出了题目，这诗词就和她再脱不了关系！
从今往后，无论谁提起这些诗词，都知道是她出的题目！
她盈盈屈膝，惶恐不安。
“那……那小女子就出题了？”
齐衡随意挥手，云淡风轻。
曾巩点头，一语不发。
魏行嫣吁了口气，尔后蹙眉沉吟。
只一瞬间，她便软软道：“仓促之间，小女子也不知该如何出题。”
“只不过——”
“刚刚小女子弹的是一曲临江仙，不如便由此命题，可好？”
说完。
不等旁人反应，她率先便红了脸。
紧接着，樊楼里顿时充满了戏谑与善意的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这位魏行首口中仓促，却还是耍了一点小心眼。
临江仙本就是词牌名。
在宋时，作出来的词，是用来唱的，也就是所谓小曲。
她再十大行首，终究是名妓歌女。
那么，她此时选一个词牌名——岂不是司马昭之心？
她正是要这两位为她填词，她来弹奏！
往后，她的名声也必将随着这些诗词的流传，而名噪一时。
必须得说。
不愧是风月场中的行首之一，短短时间里，便能将这突然的惊喜利益最大化。
……
对此。
齐衡莞尔一笑，浑不在意。
他看向曾巩。
“我都行。”
曾巩脸一黑，感觉这三个字即将成为他终生噩梦。
他微微点头，言简意赅。
“好。”
随后。
樊楼里便逐渐安静了下来，等着双方作词。
曾巩无动于衷，倒是他身边那些学子交头接耳，神情紧张，明显是在互相商榷，互相研究。
齐衡则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确实无所谓。
临江仙古今往来，填出来的词太多了。
自从他拥有了过目不忘，他文科狗那么多年所背诵的诗词，更加深刻。
所以这对他来说，十拿九稳，他又何必紧张？
于是。
眼看他一副从容自负的作态，顾廷烨这帮人更是趾高气昂。
面容粗犷的袁文绍举酒笑道：“要不要再让你们休息半个时辰。”
“慢慢去想？”
曾巩当然不会和这种粗人多费唇舌。
他左右一看。
视线落在一人身上，他目光柔和道：“叔原，能作词否？”
随着他的声音。
一个面容冷淡，眼神倨傲的年轻人长身而起。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齐衡等人，鼻孔朝天。
“这有何难？”
“某信手拈来。”
齐衡一愣。
口气这么大？
叔原？
记忆中好像没这号人物？
他皱眉苦思，谁的表字是叔原？
正想着——
那高冷年轻人已一口饮下杯中酒，继而仰头，缓缓吟来。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暮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一词罢。
满楼沉寂。
哪怕是曾巩也错愕不已，看向年轻人的眼神，大为震撼！
这首词……太好了！
甚至就连袁文绍这帮听不懂的粗人，也做不出反应来。
好的诗词，不需要听懂。
灵魂自有共鸣。
而且，别说是他们。
齐衡同样目瞪口呆，心中直呼好家伙！
他终于想起来了。
叔原，晏几道。
也许晏几道这个名字，声名不显。
但他的父亲，晏殊，正是当朝名相！
再退一步。
晏殊不熟。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熟不熟？
——所以说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时代随便显摆？
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可能碰到的是哪路仙，哪路神！